挑月亮

【全员向】有这么一家小酒吧

E.S的废品屋:

注:这篇文章是我在2017年6月份接到的一篇订单,我与其单主已经失去联系,今天整理文章时发现了它,去掉了freetalk部分,其他的未加改动,直接放出。单主要是有异议可以来找我。文章主要内容贴合在漫画《黑暗骑士归来》的剧情上,开头第一段为漫画原文。


0.


“有这么一家小酒吧,一大清早就忙忙碌碌,挤满了顾客,这是我们大部分人还没来得及喝咖啡的早晨。它位于大都会市中心的街道之下,地铁负一层…没有招牌。连店门都没有…这儿有什么地方不对劲,首先是调酒师。他的面孔真是过目难忘。他是个饱经沧桑的大个子,一个潦倒的男人,有着激光般的红眼睛。他的前额像是一段从中间断开的突出石梁,像是即将爆发的雪崩。他的皮肤原是天然的黄绿色,如今带上了一点灰色。他的名字叫琼斯。他说他来自火星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——詹姆斯·奥尔森《力量对真相》


 


1.


琼斯在擦杯子,这是一个光洁的金杯,上面雕刻着古老的花纹,来自众神的花纹。他每天早上都要先把它擦上一遍,然而并没有人用过它,从来没有。他把一尘不染的杯子擦干净,又放回了柜子底层。随着柜门“咚”的一声被关上,酒吧前门的门槛发出“吱呀”的叫声,琼斯回过头,向着今天的第一位客人打了个招呼。


 


“早,还和以前一样?”


 


来人是个十分精神的中年人,穿着一身黑色的夹克,里面是一件蓝色的底衫。他头发梳的整齐,但鬓角已经白了。琼斯知道他的两个名字,这里的客人们都知道,不过现在,他们只叫他格雷森。格雷森看了看他,张了张嘴,琼斯意识到他想说点儿什么,但到底什么也没有说。他想说什么?琼斯有点好奇,但立刻止住了这个想法:他已经很久不这么做了,不应该为了这点小事破戒。


 


“对,还一样。”中年人说。


 


于是调酒师为他倒了一杯莫吉托,他从钱包里翻找出几张零钞,放在吧台上,就端着杯子坐到酒吧的角落里去了。这可不寻常,琼斯想。格雷森并不是酒吧的常客,他一般都呆在哥谭,做一些海上贸易之类的,只是这里所有的常客都认得他,因此有时路过这里也会来喝一杯。这是个开朗的人,他一时想不出有什么事情会让他变得这么沉默。不过,琼斯到底也没有问他,也许是生意上的事情吧,他想。


 


格雷森坐在角落里喝酒。琼斯就坐在吧台里看着他,他知道格雷森不会避讳这个,他们早就习惯了。不过,中年人正闷头喝着酒,似乎也注意不到别人的目光。破烂但干净的酒吧里一时间只有轻微的玻璃杯碰到木桌的声音,但琼斯突然觉得这个环境正是最合适的:很多年前,很多很多年前,他和几个同事去过哥谭那么一两次。他们有人让东道主带他们去真正的哥谭逛逛,东道主哼了一声,随手指了个街角的酒吧,半地下式,黑漆漆,破破烂烂,连个门牌都没有。


 


“那儿。”那个时候,坏脾气的东道主说。琼斯想着,发出了一声轻笑。


 


“我听说你们从不在这儿聊起他。”杯子空了大半之后,格雷森闷闷的说。


 


“啊,他啊。”琼斯漫不经心的擦拭着吧台和调酒桌,“他的确不招人喜欢。早在肯特还会到这里来的时候他会提起他,但那可不是个令人开心的话题。后来肯特走了,也就不再有人说了。”


 


“可他也是你们之中的一份子不是吗?”不知怎的,中年人看上去有点醉醺醺的,琼斯不记得莫吉托有这么大的威力,“还记得最后一次团体任务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?莱克斯·卢瑟和噩梦博士?还记得他发生了什么吗?”


 


“唉。”典型的哥谭人,“我们已经不再在这里提起那种规模的战斗了,格雷森。”但是你不会顺从的,是吧,夜翼?你是蝙蝠侠的罗宾,你是哥谭人。你们从不妥协。你们决不妥协。他突然想起前几周的大停电,说是苏联终于发射了核导弹。从大都会到星城,从纽约到华盛顿,整个美国都陷入了混乱,人们冲进一切有可能有水和食物的地方,握着菜刀、棒球棍和枪。琼斯的小酒吧没能成为特例,那时候他们集中在酒吧里抵抗暴乱,当然,没人出去维持秩序。后来他听到有客人说,哥谭是唯一一个秩序稳定的城市,“他们哥谭甚至拒绝向核弹妥协”。


 


“但你们总得记得,你总得记得。”格雷森说。


 


最后一次出动所有联盟首脑的任务实际上发生在解体之前好几年。那个时候卢瑟联合噩梦博士,又找来好几个老面孔,将绝大多数联盟成员关进噩梦,只留下七位首脑。罪犯们分散在世界各地,想把英雄们逐个击破。


 


 “我记得我面对的是泥面,他们不知怎的弄来了某种传送装置,我本想去面对卢瑟的。”不知是不是被“哥谭气息”感染,琼斯开始回忆那场战役,“只要我们试图换位,他们就会把人传送走。


 


“他遇到的是…卢瑟,对,是卢瑟,还是在星城。”琼斯一边想一边说,“当泥面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,我以为他死定了。那天卢瑟穿了一身金光闪闪的新铠甲,那威力连肯特都头大,而蝙…韦恩身上还是那个旧袍子。不是怀疑他的能力,但我得承认我们根本没想到他能活着回来。但他还是回来了,手里拎着传送装置控制中枢的残骸。”


 


“肯特。”格雷森握紧了杯子,几乎要把它捏碎,“他当时没给他做X线扫描,是不是?”


 


“没有,他遇到的是小丑,你明白我的意思。”


 


“哈。所以你们原来并不知道他那天差一点儿就死了。”格雷森点点头。琼斯突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怒气,他相信自己绝没有尝试去探查他的思想,但这股怒火是如此的强烈,以至于冲进了他的大脑。这真是格雷森吗?很久没有遇到过敌人的火星猎人警惕起来,但很快,这股火焰消失了。只留下冰冷彻骨的大雨。格雷森现在很难受。


 


“他面对了那么多敌人,既没有钢铁之躯也没有超能力,他却无数次死里逃生,扭转大局,从鳄鱼人到小丑,从毁灭日到莱克斯·卢瑟,他都他娘的活了下来,养好伤然后继续战斗。但你们,你们,他最信任和最亲密的战友,如今都不敢提起他的名字。”他喝干了最后一滴酒,“知道吗,你们是一群混蛋,而超人是最混蛋的那个。”


 


琼斯最终也没有问发生了什么。不过他有种预感,自己很快就要知道了。


 


2.


格雷森走的时候,琼斯的抹布已经全黑了。说话的时候他一直在拿这块布擦着一切他可能擦到的东西。琼斯做了个鬼脸,去把抹布洗干净。回来的时候,吧台边站着他今天的第二位客人。真奇怪,琼斯想,平常这个时候,大家基本都到齐了的。


 


“喝什么?”调酒师把手伸向一瓶蛋酒。


 


“天呐!你还在用这张脸!”他一看到琼斯黄绿色的皮肤就夸张的大叫起来,这人长着一张方脸,一头白发,身上没有一块赘肉,说起话来有些手舞足蹈。他穿着一件红衬衫,衬衫上印着一个金色的闪电。他叫艾伦,曾经是个挺有名的人。


 


 “怎么?”


 


“你当真不知道?你不看电视吗?全世界都知道了!”


 


“怎么?”


 


“肯特杀了韦恩。”他低下头,用力擤了擤鼻子,“老天,你真不知道,是不?”他露出惊恐的表情。


 


他不知道。他几年没走出过这个小酒吧了,每天除了早上来送货的送货员外几乎不怎么见外人,就连电视也只看动画频道,他几乎是与世隔绝的。这时他明白格雷森的火焰和大雨是从何而来了。他死在了自己的最佳搭档的手里。


 


琼斯突然感到恼火,不过他还是把这种恼火压了下来。他不会让那个穿着蓝披风绑着红胸带的家伙出来了,再也不会了。他是琼斯,一个普通的调酒师,一个更加普通的火星平民,不是什么超级英雄。于是他冲着艾伦耸了耸肩。


 


“喝什么?”


 


“…琴酒,不,龙舌兰吧。”


 


“…你确定?”


 


“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,伙计。”


 


于是是一杯龙舌兰。蓝色的酒液在圆锥形的杯子里逛荡,琼斯发现自己更心烦了。


 


“外面怎么样?”他坐到艾伦面前,“都发生了些什么?”


 


艾伦叹了口气,灌了一口酒。他是纯饮的,琼斯承认自己有点儿惊讶。“那老头子复出了,不知道他抽什么疯。他把哥谭的所有罪犯都揍了一遍,其中包括变种帮的头头——你要是不知道,就理解成贝恩吧。”艾伦又闷了一口酒,“真辣,我上次喝这个还是在墨西哥,你知道吗,那儿的烤肉卷儿——啧啧。”


 


“那后来呢?肯特为什么过去了?”琼斯不关心墨西哥烤肉卷,他知道眼前的人能在半个小时内吃掉一百个那玩意儿,他早在很多年前就见识过了。


 


“哥谭,你明白的。哥谭的警察,你明白了吧?”他意味深长地看着他。


 


“不明白。”琼斯摇头。他去过哥谭,但很少去。那个城市对于会读心的善良火星平民来说是个噩梦,他后来特别理解为什么蝙蝠…蝙蝠侠,对,是蝙蝠侠,对一个人的生死和罪行这么上纲上线,一丝不苟:在哥谭,如果你不用白纸黑字的文字来裁决,那么每一个人差不多都是罪犯。


 


“唉。你只是假装不明白,是不是?哥谭当局看不惯他了,就连戈登都退休了。韦恩就是头疯狗…然后又发生了大停电。”艾伦耸了耸肩,“他...唉,用戈登的话说,他太大了。我是个警察,你别这样。”


 


“太大了?”


 


“他用暴力制服了变种帮头子,然后接管了变种帮,然后组建了军队…然后维持了秩序…用暴力。”艾伦停下了喝酒,“我们能说什么?评价什么?怎么做?欢迎来到哥谭?很高兴认识你,蝙蝠?”


 


琼斯没有说话。他和艾伦在某些地方是相似的,有着共同的感受。比如对于某种愚蠢的善良的愚蠢坚持。联盟快解散的那段时间,也就是舆论攻击最严重的那段时间,蝙蝠侠毫无疑问是众矢之的,甚至在联盟内部,长老圆桌旁都有人在指责他。琼斯并不是为他说话的那个。艾伦也不是。那个人是肯特。


 


“他组建了军队。这是政府所关心的。”白发人说,“军队,在警察和政府的眼里,军队等于武装暴乱,等于恐怖分子,等于一切他们所畏惧的东西。他们可没有戈登那种胆魄,敢放着他不管。”


 


火星猎人发出了带着点儿恶意的笑声,艾伦谨慎的看着他。畏惧,琼斯想起来,蝙蝠侠的确很擅长这个,刚开始的时候,整个正义联盟都多少有点儿怕他。明明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凡人,而其他人上天入地无所不能。好啦,现在连政府都怕他。


 


“他们本来是想把正规军开过去,至少我猜是这样的。但不知道为什么,去的是肯特。”


 


当然啦,当然啦。


 


“开个追悼会吧。”琼斯的收敛了笑容,他的确怀念那段日子,不管是火星猎人还是琼斯,没人能否认这一点,“就今晚,就这儿。”他一时间想起很多东西,冒险,流血,生命危险,还有一个又黑又大又臭脾气又神出鬼没的怪人。他蹲在石像鬼上,冲着那些屁滚尿流的人冷笑。

“什么?!”艾伦噌的一下子站起来,只听到刷的一声,还没等琼斯眨眼,他就出现在了调酒师的身后。超级速度。琼斯突然有点儿怀念,他好久没听见过这种特殊的风声了。


 


“你疯了吗?”艾伦问,“你想变成第二个韦恩吗?”


 


“只是个追悼会,巴里。”其实琼斯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抽什么疯,有那么一瞬间他脑海里闪过这样一幕:劫后余生的长老们坐在一起,外面是空无一人的战斗残骸。那天他们喝得烂醉,甚至连蝙蝠侠都破例笑了一下。可是今天…戴安娜回了族人那里,哈尔去了群星之间…仅剩的人坐在这个肮脏的小屋子里,任凭正义在屋外风吹雨打,英雄在权力前颔首低眉,任凭同僚暴毙街头,甚至连开个追悼会都要遮遮掩掩。琼斯突然又觉得烦躁,火星猎人在角落里嚷嚷着想做点什么,琼斯向他妥协了。


 


“你会来吗?”


 


“我…”艾伦一瞬间显得有些局促,“好吧…我想我会的。”


 


“今晚八点,别迟到,替我告诉大伙们,老企鹅,老塑料,你知道都有谁。”琼斯淡淡的说。他其实希望得到更肯定的回答,他希望今晚的客人能将这酒吧的地板踩破。火星猎人意识到自己其实并不真的有多想念韦恩,他只是想点燃一个火把,一个不会吓到火星人,却能让某些地球人震恐的火把,然后让烈焰烧红天空,烧进所有人的眼睛里。至于蝙蝠侠?他才不会关心自己有没有什么追悼会呢…琼斯又乐了一下,但他肯定乐意看到那些惊慌失措的脸。总得有人来告诉他们,这世界曾有个属于英雄的时代。


 


3.


艾伦像一道闪电一样消失了。琼斯坐在原地,面前的杯子里还有点酒底子。他拿过来,一口饮尽。


 


真辣。


 


早晨已经过去了,一些上夜班的客人开始陆陆续续的到来,琼斯逐渐忙了起来。其实点鸡尾酒的人并不多,大多数要的只是劣质的啤酒,可琼斯是酒吧里唯一的员工。因此,他几乎没有听到那声轻微的问候。


 


“我想要一杯威士忌,不加冰,可以吗?”


 


几秒种后,琼斯认出了这个声音,猛地抬起头。他面前的座位上坐着一个青年人,梳着整齐的头发,穿着一身笔挺的廉价西装,有一双“天空般澄澈的蓝眼睛”,带着一个黑框眼镜。琼斯知道那是平光的。这个人似乎是突然出现在这里的,但没人注意到他。


 


“嗨。”克拉克·肯特尴尬的咧了咧嘴。


 


你打不过他的。琼斯对火星猎人说。别冲动。


 


“嗨。”他倒了一杯威士忌。


 


肯特坐在位子上喝闷酒。不同于格雷森,这一次琼斯调转了角色。他知道肯特一直在拿眼睛瞟他,但他决定低头擦杯子。火星猎人一点点平静下来,琼斯占了上风。说到底他只是个调酒师,英雄时代已经过去了。他这样对自己说,肯特在保护我们大家。他想起火星猎人,那个穿着蓝风衣的大个子,长着一张朴实而不苟言笑的脸。人们总觉得他是面无表情的与敌人战斗,但火星人的表情只有火星人看得懂。而琼斯知道有人在生气。他告诉自己别闹。


 


“我听到你想开追悼会…不是故意的,我只是…”肯特最终开始说话,但在看到琼斯的表情的时候又憋了回去,他吞了口唾沫,“…不,我不会来的…我只是觉得你们可能需要姜汁汽水儿。”


 


姜汁汽水?琼斯愣了一下,花了几秒钟才想起那是韦恩的专属饮料。他这时才注意到他放在手边的东西:两大瓶汽水,一大捧花。肯特挠了挠头。琼斯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

 


“他…死的时候什么样?”调酒师花了好久才问出这句话,他本想问肯特以为自己在做什么,但…那又有什么意义呢。他擦着杯子,神情僵硬,发现他们或许真的需要姜汁汽水。除了韦恩,没人乐意喝那个,酒吧里自然也没有。


 


“像个火药桶。”肯特说。琼斯生气的看了他一眼,却发现他并没有在开玩笑,“他穿着一身厚重的高科技铠甲,轮着沉重的拳头和氪石炸弹向我的脸上抽打。他的怒火几乎点燃了整个哥谭。”


 


很快,他就会点燃世界。


 


“我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。如果我愿意,整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听得见。”肯特低下头,手指伸进眼镜下面,揉了揉眼角,“我们得学会沉默,琼恩,世界已经变了——蝙蝠侠会让我们所有人陷入危险的。”他用几乎乞求的语气说,“你也渴望一个平常的生活,不是吗?”


 


他看着琼斯。但琼斯什么也没有说。


 


其实琼斯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。正如肯特,或者说超人所说的,世界已经变了。他曾是第一个意识到这一点的,甚至快过超人,甚至快过蝙蝠侠。那个时候,最早的时候,最最早的时候,可能早过一切开始之前,联合国通过了一道草案,要求全世界的超能力者都要登记,不管你是能让钢铁变成核弹,还是仅仅能让花开的时间更长一些,都要登记。正义联盟当时是持肯定与配合态度的。


 


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。琼斯想。蝙蝠侠和绿箭侠,除了他们俩整个正义联盟都登记了。


 


那之后一直平安无事来着。直到有一天他们的战斗摧毁了市中心的一座摩天大楼,造成500多人的伤亡。那一天之后,突然间,正义联盟的低层人员开始失踪。一开始只是一两个,他们结束值班,离开总部,然后再也没有回到家里。联盟查,可什么也查不到。几个月后,失踪人数超过30人。一年之后,统计一下,接近百人。


 


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。可同时,似乎大家又都知道发生了什么。联盟开始在私下里鼓励低层人员谨慎行事。琼斯是第一个提出要英雄们保护自己优先保护别人的。“你们的生活和家人很重要。保护好自己。有必要的话,就藏起来,帮助别人的事情交给我们。”琼斯记得自己是这么说的,因为他知道这些相对来讲更弱小的超能力者们也都是百姓,也像所有百姓一样平常的生活着。他们胸前没有大大的S,不能戴着戒指冲进外太空,他们还是得依靠政府活着,他们承受不住这个。


 


三年之后,正义联盟人数锐减到20人。五年之后,只有10人在活动。


 


十多年过去了。昨天之前,还有两个人在活动。


 


今天,琼斯想,只剩下一个人在活动。


 


这是我想要的吗?琼斯问自己。


 


他不知道肯特是什么时候走的。桌上留着几张零钞作为酒钱。姜汁汽水边上,花朵绽放着,琼斯突然想起许多年前看见过的一张图,一朵枯死的玫瑰和一朵刚刚摘下来的玫瑰放在一起,标题是,“它们都已经死了”。


 


4.


“琼斯!蠢货!”


 


琼斯吓了一跳,抬起头来,发现刚刚给自己倒的冰酒里只剩下一层融化的冰水了。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头子带着一身酒气,一拳头砸在吧台上,震得琼斯排列整齐的玻璃杯们发出令人紧张的碰撞声。


 


“下午好,奥利弗,好久不见。”琼斯看了看表,暗自咒骂一声。已经是中午了,他至少发了两个多小时的呆。


 


“你他妈…想什么呢!老子…叫了你三遍!”他穿着一身破烂的绿衣服,看着就像个喝多了的乞丐。毫无疑问,琼斯想,他刚刚被某个酒吧的酒保扔出来。没人受得了他。


 


“给我…来点儿烈的!”他骂骂咧咧的挂在吧台上。


 


但这儿总可以。琼斯笑了笑,把令人烦躁的思绪扔到脑后,给他拿了一整瓶朗姆:“拿去,自己倒吧。”


 


“哈!朗姆…我就知道…你是最他娘的懂我的!嗝!”


 


“等等,我记得你在国外来着。”琼斯突然想起来。他是被赶出去的,这个老糊涂一直活跃到最后,直到他的身份暴露…然后逃到国外继续惩恶扬善去了。似乎再复杂的事情到了他这里都能简单解决似的。奥利弗确实有这么一种能力,他直接命中事情的本质,然后再扔掉它不管,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。当一个地方的人们开始畏惧英雄的时候,他就换个地方继续。


 


“老子回来了!蝙蝠想把我搁在门外,自己揍超人那混蛋!老子可他妈…不干!”咕咚咕咚咕咚,奎恩灌下一大口酒,举起酒瓶嘶吼道,“老子来揍死那个…婊娘养的!嗝!”


 


“别那么激动,奥利弗。”琼斯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,他盯着倒影,“时代不同了,你会给自己惹麻烦的。”


 


“去他妈的麻烦!”醉鬼大吼,琼斯开始怀疑他是真的醉得不行,还是单纯想来闹事,“敬英雄!敬蝙蝠!敬哥谭!操!老子是绿箭侠!老子就是冲着麻烦来的!什么场面我没见过!啊?!外星人都他妈让老子给打回去了!老子怕啥!啊!”他一脚蹬上吧台凳,举着酒杯,冲着头顶的白炽灯破口大骂,“超人?算个什么东西!你们可以把我他妈赶出国境!你们不能把真相赶出去!不能把正义赶出去!听见了没有!操!你!妈!”


 


然后事态开始失控。正在琼斯试图让这个老疯子冷静下来的时候,奎恩突然摔回了座位上。


 


“奥利弗?”他趴在吧台上,没有声音了。几秒种后,琼斯晃了晃他。他的脑子里一时闪过很多东西,奥利弗多大了?60?70?他今天喝了多少酒?他突然慌了起来,“奥利弗!跟我说话!”


 


他没事。过了一会儿,奎恩坐起来,拿手撑着自己的脑袋,头发乱糟糟的散落下来,挡住了琼斯的视线。


 


“你们…就这么看着他死了。”最终,好像突然老了好几年似的,奎恩用沙哑的嗓音说,“老子跟你们说…蝙蝠侠,他他妈是个…英雄。是个真正的…英雄。”


 


琼斯拍了拍他的肩膀。阳光透过狭窄的地窗将屋子里照的闷热,微小的尘土在空气中飘扬。火星猎人一时有很多东西想说,可是他什么都说不出口。也并不需要说出来,他想,大家都明白的。


 


临走的时候,琼斯叫住奎恩。


 


“今晚八点,韦恩的…不,韦恩和蝙蝠侠的追悼会,你会来吗?”


 


“来个屁!老子…就在现场!”他骂道。


 


琼斯耸了耸肩。


 


“我的…小小鸟儿诶…”绿色的人影唱着,踏着向上的阶梯,消失在地面上了。


 


5.


中午一过,气温就开始直线降低,可能要下暴雨了。琼斯的小地下室里很快就没人了,空气变得阴冷。琼斯倒是没什么,但他担心这会不会影响到晚上的追悼会。他希望大雨会拦住那些有可能来挑事儿的人的脚步,“蝙蝠侠的追悼会”?不用想也知道不招人待见。但另一方面,他又期待着那些人的到来。


 


果真下雨了。琼斯关严了窗户,然后选择打开电视,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,就好像他很久都没有这么做了似的。暴雨,昏黄的房间,老旧的电视,兔八哥和侦探动画。他感到某种惬意,这感觉就像…


 


“就像刚开完令人乏味的庆功宴,然后回到自己的公寓里享受私人生活一样。”有个陌生的声音说。


 


琼斯回过头,那是个奇怪的家伙,他穿着一身黑风衣,戴着个风衣帽,脸上套着某种棉布头套:一片会动的黑色墨迹在上面像水波一样扩散又聚合,图案怪异。他只听说过这个人几次。好像早在正义联盟形成气候之前,这个人就已经失踪很久了。


 


“罗夏。”琼斯关掉了电视,站起来。


 


“啤酒。”罗夏说道。


 


他点点头。罗夏?在这儿?真怪异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怪异,就好像罗夏的面具一样扭曲。他又开始恼火,但这一次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。也许是担心这个绝不会受到欢迎的客人一直待到追悼会开始吧。他看了眼表,才三点。


 


罗夏坐在吧台喝酒。这话说来诡异,但酒液就是穿过面具消失在下面的,没有弄湿任何东西。


 


“你看到了什么?”罗夏问他。


 


琼斯愈发恼火了。罗夏就像暴雨中的某种火球,不,某种核反应堆,能以烫伤别人的温度宣示着自己的存在。有人说墨迹测试是某种意义上的镜子,而琼斯认为它毫无意义。


 


“我看到了一只兔八哥。”他对电视说。


 


“看着我的脸,转过头来。”罗夏继续用那种轻蔑的声音命令道,“看着我的脸,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。”


 


“我不是你要审问的罪犯。”琼斯眯起了眼睛,他冲着他伸出一只手,“你该结账了。”


 


“不是我。我不审问外星人。”罗夏仰起头,用变幻着的墨迹来观察他,那东西让琼斯感到恶心,“你看到了什么?”


 


“墓碑。”琼斯皱起眉毛,实际上那张脸一点都不像墓碑,它像一只蝙蝠,“现在你可以结账了吗?”


 


“他是你们唯一活着的。”罗夏说着,脸上的墨迹扩散开来,好像溢出了面具,直到整个空间仿佛一面破碎的水银镜子般扭曲起来。镜子上映着琼恩’琼斯难看的黄绿脑袋。


 


调酒师从电视机前惊醒,弧形的黑色屏幕上,罗夏正看着他。他慌忙地想变回琼斯,却失败的变成了火星猎人。他想起梦里那句话。


 


“不是我。我不审判外星人。”


 


真是一团糟。火星猎人看了眼表,晚上九点了。


 


0.


“老子来喝酒了!”绿色的老头子带着一身水骂骂咧咧的出现在酒吧门外,将可怜的地板踩的嘎吱作响,“开什么追悼会的都给我躲远点!别给我添堵!”


 


没人给他添堵。酒吧里静悄悄的,火星猎人看着绿箭侠,绿箭侠愣着,看着火星猎人。一捧花蔫死在吧台上,旁边放着三大瓶没开封的姜汁汽水,平日里写着酒单的黑板上用白粉笔画着一个大大的蝙蝠,上面写着“悼念布鲁斯韦恩与蝙蝠侠”。但酒吧里一个人也没有。


 


除了奥利弗,今晚没有一个人来。火炬并没有燃遍天空,它已经熄灭了。


 


那天夜里酒吧没有开门,气坏了不少常来这里的普通客人。


 


那天夜里有人在夜空中看见了绿皮肤的外星人,人们说他得了精神分裂。


 


那天夜里…


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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